工作間的怪獸

正式的第一份工作，初時是一位女設計師的助手，做的只是製作中最基本的部份，沒有教授甚麼特別技巧，更不會有學習印刷製作的機會。由於手腳靈活，速度驚人，不久便被「大佬」借用，還要是「劉備借荊川」的模式，變成他的的左右手。「大佬」，我第一位師父。他是公司的高級設計師，負責重要的設計項目。外表沒甚麼設計師風範，體形略胖，蒼白的臉孔上有一對細小的眼睛，架著幼銀邊眼鏡。永遠在工作間內亂噏無謂，口沒遮攔，令同事們在龐大的工作量和急速的工作壓力底下，每天也都能仰腹大笑，樂極忘憂的工作至深宵。本來是一個沒完沒了的工作環境，因為他的存在，我們都喜愛工作，毫無怨言。跟他一起共事的短短半年間，他不但指導我在稿件上巧妙的製作技巧，還帶著我和他的助手走到菲林製版公司、印刷廠等實地教授檢視方法，製作過程，學到的使我畢生受用。因為我和他的家是在毗鄰的屋邨，上落班也走著相同的路，那時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妹頭，每天就是高高興興的和他相伴著。工作方面，對設計上我們會有不同的看法。例如他喜歡用實藍，因為如需改動時會較為方便。我喜愛80藍，喜歡它的色澤較為清朗。我一定在初稿上使用80藍，初期他也一定改回實藍，後來已由我去了。他最不喜歡我稱讚體操王子李寧的風采，稍為提及，便會成為他整日取笑的話題，後來我索性把李寧的照片貼在工作枱上，給他奈何！

因為他，我可以在短短半年間，大大提升專業技能。半年後，我選擇轉投別家設計公司，成為正式設計師。在離職前他沒有甚麼說話交付。之前的女設計師指出，原來我老是站在她背後「攞嘢做」，是給她很大的壓力。大佬本身的助理對我說，他跟隨大佬兩年有多，指導的事物遠不及這半年內的充實……離開時沒有和他同行，待升降機的門關上，眼淚才敢滴下來，很快便給路上的清風吹乾了……

在我孩子一、兩歲時的某日，在街上重遇這位恩師，樣子沒甚麼大變動。當時實在難掩內心的欣喜，還拿出錢包內孩子的照片給他看，他有點愕然。數月後，從同事口中傳來他結婚的消息。我記得當初與他共事的時候，他已經常提及與女友結婚的計劃……